那是位老妪。
这老妪白发如云,面容苍白,穿了一身素得不能再素的宽袍大袖,怀中抱着一柄拂尘,就这么不动不摇立在空中,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。
……就是个头不太高,又太瘦了,配上那身大袍子,看上去在风里站得不是很稳当。
卫绮怀很不厚道地腹诽着,手上却半点儿也不耽搁,抽出非昨,直直向那雪花深处斩去。
“好没礼貌的丫头。”那老人身影一闪,回以纸花聚起的一击,口中还没忘了低声嘟囔,不知道是在埋怨谁,“怎么偏就轮到我来做这种事,唉,算了算了,人都死了,还计较什么……”
“不好意思。”卫绮怀一剑挥去,嘴上虚心请教道,“老人家,您这是有什么任务在身吗?介不介意给晚辈讲讲?”
虽然知道卫绮怀这人有一个无论何时都能不耻下问的好习惯,但崔晏还是欲言又止:“阿怀……”
这种问题,一般不会有敌人愿意回答吧——
“你问对了,小丫头。”
老人答了。
崔晏卡了一下,把手中长剑慢慢推回鞘中。
老人的身影在空中明明灭灭,在卫绮怀的剑风下闪躲不休,唯独那双眼睛仍在微微闭着,只留出一线缝隙窥她,俨然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。
老人手中抚着那柄拂尘,故作高深地问道:“你可听过我无常阁的名号?”
卫绮怀留意了一眼那拂尘,发现它毛都快秃了,忍不住为它短暂同情了一下,转回来答道:“无常阁?没有。”
恕我直言,这名字听着有些不太阳间。
“哈哈。我猜你也没听说过,这是老身现编的。”老人飘在半空中,摇头晃脑,洋洋得意,“有道是,诸行无常,是生灭法。生灭灭已,寂灭为乐。噫吁嚱!事无常生,事无常灭——你说对不对?”
您一个拿着道家拂尘的说着佛语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?!
“对。”卫绮怀嘴上颇为捧场,却被这满天满地的纸屑绕得有些晕,于是掣出剑气将它们震落,“只是贵师门这名号太接地气,一般没人敢起。”
“唉,我师出何门,是何名号,倒无甚所谓。”老人慢悠悠地从那拂尘上捋下不知倒数第几根毛,又慢悠悠地说,“老身今日来,其实是受我那位师姐所托,来向你借个东西。”
卫绮怀盯了那飞落的毛半晌,确定它没变成一只猴儿之后,才松了口气:“冒昧一问,您师姐又是哪位?姓甚名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