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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部 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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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公的五官雕得酷似陈济棠,看久了,在少年陆北才眼中,关公就是神,陈济棠就是关公。

所以当陆北才被阿娟握着小棍棍追打的时候,他决定逃离河石镇,首先想到的便是加入陈济棠部队。

阿娟是他的妻。陆北才十七岁那年,在父母亲的安排下把阿娟从邻近的惠平镇娶回家,她比他年轻一岁,体态丰满,父母说她肯定是个“多仔婆”,不断催促他们生孩子,父亲经常在晚饭后毫不避讳地高声道:“阿才仔,今晚唔好偷懒啊!”阿娟听见,躲在厨房默默流泪。

结婚时,陆北才是童子身,阿娟坚称自己亦是,只不过没流血。她道:“小时候在田里跌倒,没了!”

陆北才没搭腔,心里说“是鸠但啦!”不太介意,只因不太在意。他木讷,话少,开口说话,一句起两句止,说到第三句开始口窒窒,断不成句。他觉得说话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,比做木工累,他的木艺不算精湛,但非常享受下刀时涌起的专注快乐,一刀刀把不要的枝节削去斫去,只留下真正想要的部分,最终如愿完成,用手里的木头说出心底想法。对于在意的事情,他比谁都坚定和执着,唯有在受自己控制的世界里,他始心安。对于床笫之事,陆北才并非厌恶,只是不知何故欠缺激情,该做的动作都会做,对方想要的所有,能给的他都给,无所谓,做完,休息一下,爬起床继续刨木或赌钱。

阿娟亦是淡然的人,从不对他苛求——不过仅限于婚后半年。

婚后半年左右,有个夜晚,刮风下雨,天冷,两人在床上互抱取暖,抱着抱着便搞起来,陆北才抽动着,突然发现被他压在身下的阿娟眉头紧绷,他以为她痛,停下,发现她脸上都是眼泪;他停了,她却哭得更厉害。

阿娟用被子蒙住脸,不断抖动肩头,露出赤裸的下半身,蜷缩着,像朽腐的木头里的一只小虫。哭了一阵,阿娟把脸埋在枕头里,用极细极细的声音道:“其实……没有跌倒……其实是……我爸爸……有一回我们在田边的草寮避雨,他把我按住……娘后来知道了,也没吭声……”

坐在床边,陆北才听阿娟断断续续地哭诉被父亲压在田边的事情。发生不止一次了,初时在田边,后来在家里,再后来是不管在什么地方,说要就要,有了孕,娘弄了几碗汤药灌她喝,之后,下面流血,肚子便没了。而且不止一回,从十四岁到十六岁,四五回。

陆北才听得梁脊冒寒,似有一只看不见的虫在背后开始噬咬,咬一口,往前爬进一寸,慢慢爬近他的心脏。阿娟继续饮泣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