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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 四海九州尽姓洪

炎热的一九三八年八月十八日,陆北才和陆北风从广州启程到广州湾,坐的是不知道葛爷从哪里弄来的军车,再转快艇朝南疾驶,八九个钟头后,在港岛东侧的亚公岩登岸。同行四人,一路上,葛煌聪脸色苍白,咳嗽连连,烟瘾发作不断。

陆北风于出发前千方百计打听了此行的来龙去脉,在艇上对哥哥细道原委。青帮老大杜月笙去年底南下替军统坐镇香港,发现池浅王八多,洪门堂口林立,粤籍弟兄表面听从这位上海青帮元帅的指挥,暗里却常违拗。杜月笙跟军统老大戴笠商量后,决定在香港另立山头,第一步是调兵遣将,从广州洪门里派人支援,以洪制洪。军统是万义堂的靠山,军统下令葛承坤促成其事,葛五爷顺水推舟,让陆北才兄弟把煌聪送出危城。

解释一切后,陆北风道:“哥,到了香港,你当头,我不出面,只在背后。”

“怎么可以?你才是五爷的左右手!”陆北才惊道。

陆北风坚持说:“开立新堂口,每个弟兄都是新人,你是新人里面的老鸟了,你不当头,谁当头?我在省城好不容易打出了局面,怎可以丢下不顾?有几百个兄弟跟我揾食呀!我得赶回去,兄弟们对我有忠,我要对他们有义。更何况,你是我哥哥,你就是我,我就是你,你做等于我做!”

陆北才没接受,也没拒绝,是鸠但啦,到时候再说。他心里最着紧的只是另一桩事情和另一个人,但眼下第一要务仍得依照五爷吩咐,尽快立堂,不可误了戴先生和杜老板的大事。

杜月笙设寓于尖沙咀柯士甸道,但租了香港告罗士打大酒店七○五号房间做办公室,日夜长衫一袭,在酒店大堂抽烟、喝茶、会客、谈事,黄浦滩的惊涛骇浪仍在其运筹遥控之中。到港后,陆家兄弟等人先在筲箕湾的顺风旅社住宿一夜,翌日下午即被戴笠安排的人带到告罗士打大酒店拜见杜先生。

初见杜月笙,高,瘦,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,一对朝外张扬的招风耳,陆北才觉得如果他站上戏台,大可扮演齐天大圣孙悟空。仅坐了五分钟,没喝咖啡没喝茶,杜先生只对他们说了几句话,辛苦了,湾仔的事情以后就在你们的肩上了,有什么需要,随时找我的秘书。他边说边抽烟,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,陆北才把身体微微前倾,但被陆北风一瞪,马上后缩,挺正腰板;于陆北才和陆北风两兄弟心中,杜月笙就是关公,坐在他面前,必须端正庄严。

离开酒店时,陆北风喃喃道:“真是个大人物,不多说话,却不怒而威。”

陆北才耸肩